莫奈之瞳

克劳德·莫奈 Claude Monet

1840－1926

法国画家，印象派代表人物和创始人之一

那是1926年的夏天，大概7月末8月初的光景，在日出后或者日落前的某个凉风吹拂的时刻，86岁的莫奈坐在开满睡莲的池塘边，开始了生命中最后一年的创作。3年前，他因为视力的持续下降，接受了两次白内障手术。被摘掉了晶状体的双眼几乎什么也看不见，他只得戴上一副拥有黄色滤镜和磨砂镜片的眼镜，从此再也看不见除了蓝色的任何颜色了。

但是没关系。在被称为“印象派创始人”之前，莫奈所描摹的画中世界里便不再只是简单的人像和静物了——他用双瞳捕捉着细微的光影变化，然后用独创的“色彩分割法”和“连作法”，将万物的光芒一并敛进层层叠叠的笔触中。

比如他在《绿衣女子》中画过的那条长裙——尽管画中的女子似乎并未走动，但却有光在裙褶间颤动，整个画面也为之生动了起来。后来，莫奈娶了画中这个名叫卡米耶的女子为妻。

他为深爱的卡米耶画过许多幅举世闻名的画作，其中一副是她和孩子沐浴在阳光下的明快场景。那天应该是风和日丽，熏风拂过草地，空气中漂浮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。

另一幅则是卡米耶刚刚死去的模样。

爱人的皮肤逐渐失去血色，冷暖色相交的光亮处，所有往日爱的光芒止于签名处的一颗小小的心形。

但是更早更早的时候，莫奈的画中并没有光影的柔情。

他年少的时候喜欢炭笔漫画：“……才15岁，我就以讽刺画家的身份名闻整个勒阿弗尔港。我的名声是如此的稳固，以至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，卑躬屈膝地向我求讽刺肖像画……如果我继续画，今日就是百万富翁了。”

也许他坚持下去，我们今天看到的就是漫画大师莫奈了。但年轻的画家在此时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良师益友——被称为“印象派之父”的欧仁·布丹。

欧仁·布丹 Eugene Boudin

1824-1898

欧仁·布丹擅长描绘透彻明亮的空气，蓝天与白云，动荡的海面上追逐的波浪，他画作中呈现出的变幻莫测的光影——“我想在最易消逝的效果前表达我的印象”——他的忠告极大地影响了莫奈。

欧仁·布丹 《特鲁维尔海滨浴场》

欧仁·布丹教会了他用双眼观察常人鲜少留意的事物，光芒照进莫奈之瞳。于是红日跃上海面，“印象派”破雾而出。

《日出·印象》

于是我们通过莫奈的双眼看到了波光潋滟的蛙塘。

雷诺阿的《蛙塘》和莫奈的《蛙塘》

同样的场景，相比雷诺阿所醉心的人物，莫奈把重点放在了水面的波光上。

于是有了一场草地上的午餐。

马奈的《草地上的午餐》和 莫奈的《草地上的午餐》

爱德华·马奈 édouard Manet

1832-1883

马奈也热爱表现光，作为名字及其相似的同时代画家，他和莫奈常常被世人搞混。

莫奈《草地上的午餐》的灵感来源就来自马奈的同名作品。

在这里马奈墙裂要求呼吁一句：Manet≠Monet呀！

有了不同时间段的教堂和伦敦议会大楼。

不同季节的干草堆。

还有小镇维吉尼里，属于莫奈自己的秘密花园里的幽静的小桥、池塘和他最爱的睡莲。

莫奈的花园里，他钟爱的日本桥和睡莲

莫奈生活过的小镇维吉尼和他自己曾悉心打理的花园

当然还有1926年的夏天，只能看到蓝色的最后一个夏天。年迈的莫奈正在写生，凉风拂面，塘中的睡莲微微颤动。他已经再也看不见它们的色彩了，只有一样东西——他听见四周的一切都在絮语着一样东西——我们现在站在莫奈巨幅的《睡莲》前也能看到的，最重要的那样东西。

失去了色彩的莫奈睁大了双瞳，侧耳倾听——它们在说要有光。

于是便有了光。